时生

日落大道（下）

*方易飞在医院的故事

*私设一堆

*希望看得开心

  医院是最不缺病人的地方。方易飞在这里看到了太多人，有太多和他一样得了天才病的运动员。或许他是其中还算幸运的人，他经历了日出时的野蛮生长，抓住了正午阳光的灿烂耀眼，却在日落时分同太阳一起坠落，而更多的人倒在了黎明前的黑夜。日复一日的训练疼痛击垮了一些人，无边的压力吞噬了那些缺少一点天赋的人，他们挣扎着希望冲破困境，可大部分人的结局只是暗淡落幕。

  方易飞在这里认识了一位短跑运动员，他说他用了一辈子的时间去奔跑，结果跑到这了。他和方易飞说了很多，像是积攒了太久的话终于有了听众，倾泻而出。他说他小时候漫山遍野地跑，长大后满运动场地跑，可是他越来越不快乐了。他太想赢了，可是黄种人想在田径场上占据一席之地太难了，他太想证明其实努力比得过天赋，可是他太疼了。伤痛让他的奔跑变得吃力，直到有一天他开始抗拒站在跑道上，害怕听到起跑的发令枪声。他知道，他病了，他需要离开了。方易飞觉得自己是在缺少些安慰人的天赋，搜肠刮肚也只能每次听完拍拍他的肩膀说，“都过去了，会好的。”

  这里的人们都喜欢日落，他们觉得自己就像是日落的太阳，在彻底消失前最后挣扎一下。方易飞也喜欢看日落，这会让他想起在日落里吹气球的陈冕，想起日落里相信他的李贵民。

  日落之后是什么呢，是月亮主宰的黑夜，是需要酒精的窒息感，是方易飞最讨厌的时间。他扔掉了所有的酒瓶，挣扎在每一个无法入眠的夜晚。

  最严重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要死了，像是缺水的鱼在干涸的土地上贪婪的汲取着空气里最后的水分。他脱离了柔软的床，摔在了地板上的瞬间，他拥有了短暂的清醒。他蜷缩在地上，手里抓着垂落的床单，他想，他是不是又让李贵民失望了，为什么李贵民不来看看自己，他是不是又被丢下了。方易飞觉得自己在极速下降，他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在呼吸消失之前，在水分耗尽之前。

  “方易飞！”

 “师兄！”

  还好，有人抓住了他。

  有人踏着月色而来，为他而来。方易飞清醒之后看到了面露倦色的李贵民和已经困到睡意朦胧的陈冕。

  “你们，怎么来了？”

  “师兄你醒啦！昨天真是吓死我们了，教练说昨天是师兄的生日，顺便为了奖励我最近训练辛苦，带我一起来吃蛋糕。”

  方易飞觉得大概只有陈冕会相信李贵民随口胡扯的理由，自己来这只有他们俩知道，李贵民不带她来带谁来。

  “戒酒要循序渐进，你昨天太危险了，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很久没像昨天那样了，我以为我快好了的。”方易飞低头说着，生怕看到李贵民眼里出现失望。

  “没关系，慢慢来，已经很好了。昨天你生日，想着来看看你，还好我们来了。”其实褪去做教练时的锋利感，李贵民是个很温柔的人。

  方易飞看着他们，觉得，还好你们来了。

  李贵民很久没下厨了，试验了很久的科学配比健康餐终于还是被方易飞一口不剩的吃完了。陈冕觉得师兄真的很敬重教练，哪个寿星过生日会吃满满一碗西兰花庆祝啊，还好教练订了蛋糕，不然她今天一定是绿色的。

  离开前，李贵民看着比脸干净的餐盒心满意足，陈冕偷偷给方易飞塞了糖企图挽救一下过于健康的寿星餐。

  “师兄，下周我有比赛，记得看哦！”陈冕临走前趴在门口兴奋地说着。

  “好。”

  他知道下周的比赛，那是五年前他迎接日出的地方。

  方易飞看了看窗外，日出了。